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“It's fine". 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喜欢随便将就的人,常常会固执到底,在父母眼中应该是个让人头疼不听话的小孩吧。
上个星期对别家小孩来说是学校假期,对我们来说是比赛期。一周比赛后,周六回家吃饭时,在饭桌上,妈妈苦口婆心地和婉玲说,“你要学会自己去比赛,训练。以前你们阿姨中学打英式女篮时,都是自己去训练,自己去比赛,我们都不知道也不用带的。” 她的阿姨,我的姐姐这周六刚好和姐夫和小孩们去度假没有来。我知道妈妈是好心,想要鼓励婉玲更自立些,可是我却被莫名地“点燃”,“戳中”: “姐姐几时有打比赛?她有参加学校比赛?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!”我质问。是啊,我们家就是这样,看似亲密无间,却一直都那么疏离,连姐姐中学时参加什么课外活动我也不知道。弟弟和妈妈就唱双簧似地互相作证,而我仍坚持不信。然后我就看着向岭偷笑地看我们一家的笑话,这场闹剧在我说我会去问姐姐后结束。
其实不止妈妈说婉玲应该要自己去训练,不应该那么依赖我接送,我的朋友也那么说,我自己也那么讲。只是妈妈的说法很让我不爽。英式女篮打比赛,也不需要扛着装着2-3粒12-14磅的球的又大又重的保龄球包,有什么可比性?还有凭什么妈妈在我们成长岁月中的缺席中,仅仅只记得姐姐有参加英式女篮球比赛和训练,而不记得我自己是怎么扛着我又大又重的中阮去训练,去表演(而且不止是在中学时期,一直到大学都是!)?而且她这些还是对我的女儿说的,像是值得她骄傲的只有姐姐而已,自立独立的只有姐姐而已。我呢?
回家后,我不屈不挠地追问在度假的大姐。果然她真的在中一,中二时有参加过学校的英式女篮球(妈妈对她的关注是真的,而且她常常和年纪较小的弟弟提起,所以弟弟也知道,就只有我没良心地什么都不记得),可是后来就退出了。除了这个,她中学时还参加书法学会。书法这个我倒是有印象,毕竟姐姐当时参加许多书法比赛有得到冠军的。果然是要成绩好才能被人记住。
得到答案后,我仍觉得十分烦躁,一整夜都睡不安稳。隔天一早就起来游泳。当我在泳池里奋力游时,想到这件事,眼泪就不自主地刷刷往下流。我想要随着我努力向前游的速度,让泳池里的水带走我不争气的泪水。不一会儿,我就发现不管我游得多快,泳池里的水都带不走我的泪水,它们只会积累在我的泳镜里。 这时我想起最近在重看的韩剧“It's okay to be not okay" 里的一段故事中说的:“痛苦难受的记忆,深感后悔的记忆,伤害他人与被人伤害的记忆,被抛弃的记忆,唯有将这些记忆埋藏在内心深处过活的人才能变得更坚强,更热情,更有韧性。”
故事里的角色都是一些心里有缺陷的人,其中男主角的哥哥是智力有缺陷,有自闭症的大人。从小妈妈就教导身为弟弟的他,要帮忙照顾哥哥,保护哥哥,甚至还说妈妈就是为了让你照顾哥哥才把你生下的。所以他会质问,难道对父母来说,小孩一定要有用吗?可是还是兢兢业业地在母亲去世后(他那时都还只是小孩),一直都照顾着哥哥,把照顾哥哥当成他人生最重要的事。他一直要逃离让他和哥哥不开心的回忆,可是怎么也不开心幸福。
成长中所受的伤痛,总是最伤人的。以为自己把它深深地藏进心里深处,再把自己多年累积的面具勤勤恳恳地带着,就能骗过所有人“I am fine"。可是每当我们最亲近的人,轻轻地,无意地在我们的心里扎下一刀,这个伤口就会马上发脓爆发。于是我努力地又游多几圈,直到太阳升起。无情的阳光刺进我双眼,蒸发我眼中的泪。我安慰自己:“It's okay,I am fine." 然后结束我早上的运动,回家继续努力当个好妈妈。